生死桥_民国廿二年.夏.上海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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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民国廿二年.夏.上海 (第20/23页)

他:“去,不要回来!”一叠声的“去”与肺腑相违。

    怀玉强调道:

    “在北平,另有个等着牡丹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段娉婷一想,事态可疑:“那,为什么留在上海?为什么要跟了姓金的?她坏给谁看?”

    “秋萍,”怀玉省起最重要的一点:“我怎么找得到她?”

    哦,当然找不到,你以为恁谁都找得到金先生的女人么?这门径可是要“买”的,出高价。她还为他打听?为他买?哪有如此便宜的事?铺好路让狗男女幽会?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怀玉脑筋一转,便披衣要出门。他也想到了。段娉婷垂死挣扎:

    “真要去?挑什么地点会面?众目睽睽,老虎头上动土?”

    这一说,怀玉又拧了:“我知道有个清静的地方

    他已经会得安排,也有钱了,他要去:

    “你且放过我一回好不好?”

    门终被轻轻地关上。

    段娉婷面对着那枝花的奶油大蛋糕,不曾喝尽的酒,不肯定的男人,依旧美丽但又不保位的自己,忽地擦擦眼睛。

    她狂笑起来,便把蛋糕摔死,一地混饨的。

    “好!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!”

    如果不是气到极点,怎能这样地笑?放过?他一定心里有鬼,再思再想,血液也沸腾了,流到哪一处,哪一处的皮rou就不由自主地guntang,十分难受。几乎没被妒焰烧死。眼睛不觉一闪,如墓xue中一点蓝绿的复仇的鬼火。

    非得把他摆回来!明枪易挡,暗箭难防。她拎起听筒——

    对,要他去管她。

    是金先生接的德律风。

    他在这一头,正与史仲明剑拔弩张谈事情,谁知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又意料之中的消息,彼方是个惊然自危的女人,把自尊扔过一旁,强装镇定地嘲弄他:“我都不知你面子往哪儿搁了。”

    金先生平淡地回话:

    “哦,你倒不关心自己的面子?对不起,这没啥大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俩是老相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俩难道不是老相好?哈哈!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呢。我还有点正经事儿要收拾,再见了。”

    史仲明被这一中断,正谈着事情,也不免好生疑惑,但又没问。只见金先生若无其事地又继续了。他无意地觉察他眼神有点古怪,酸涩而又险恶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追随他那么久了,肯定不会明白。

    但实在因为追随他那么久了,他完全明白他,一到利害关头,这下可好,考验自己的真本事来了。

    他也有点紧张,像牌局中,看对手打出一只什么牌。他输定了,不过也不能看扁他,谁知是否留了一记杀手钢?

    史仲明机警聪明地处处先为他着想:

    “金先生,您尽可考虑,不过,不宜耽搁,不然晚了,事情不好办,我也不愿意牵丝扳藤的。”

    金啸风一笑:

    “仲明,你看来十拿九稳,倒像三只指头捏田螺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、金先生,我不过受人所托。而且,银行陷入无法应付的境地了,也得有人出来策划收拾。”

    史仲明提出来的,真是狠辣而高明了。谁的主意?

    看中了他浙江路上那块地皮,和建造的一批弄堂房子,说是世界性的经济危机,若银根紧了,到时降价抛售以求现金周转,便无人问津。对,他是看他日夜银行头寸枯竭,便来洽商生意,不过也救不了燃眉之急。

    “金先生,话倒是有,我不敢说。”

    他有点不耐烦:“有话就说,我没工夫打哑谜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要乐世界和名下的交易所。日夜银行您可以挂个名,占小股。不过说真格的,目标倒在烟土上。一切守秘,整个上海滩不会有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金啸风一听,暗暗吃惊。

    真绝!

    乘他落难,并吞来了。当然目标在烟土,法租界里头有十家大的鸦片商,统统是他金某人一手控制,其他小的烟贩眼烟馆,则由这十家分别掌握。每逢有特别的大买卖,便抽出“孝敬”他的钱;一年三节:春节、.端阳、中秋,他开口要,烟商也就商量凑数,给他送过去,不敢讨价还价。

    烟商之所以给他这个面子,自然因为他有“力量”去庇护,即使官门查禁,雷声极大时,他也能把“包打听”打发掉。

    有一日在吴激渔船中,查出私立,值一百万元,曾经被扣留若干时日,不久即开释了,报上都登了,私立来自云南、福建、四川、贵州、广东等省,分作重一磅或二磅一包,作圆球形—…。这批“圆球”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他的“力量”何来?他心里明白。

    而烟土,正是他的财路。

    一旦他庇护不了,谁买他这个帐?

    只要他“急流勇退”马上便里弄传扬。

    “整个上海滩不会有人知道”?连小团也骗不倒。

    这史仲明,三分颜色上了大红,竟连他金某人也看作小围了?

    谁起来,难倒下,天天都发生着。慨叹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
    这么的心狠手辣,着着占了先机?

    “是谁?”

    “金先生我不方便说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郑先生?”

    “…有他一份”

    “背后呢?”

    “真不方便说。只推我出面跟您谈,因为我跟您比较熟。”

    金啸风冷冷一笑,到底是熟人。

    “哦?案中有策似的?”

    “您自己推测也罢。我只是个兵,不好泄漏太多。”

    背后cao纵?从郑先生想起…啊,金啸风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这郑智廉是官门之后,他对做生意一道,毫无机心,但“富门”他明白了。

    仿佛是突地豁然开朗。

    他明白了。

    在上海,他太显赫了,挥金如土,一呼百诺,好些达官贵人军政要角,见了还都矮一截,看他颜色。

    实实在在,也功高震主。难道社会上党国间,容得下这尾大不掉的人物么?就是无处下手。好了,如今借了一点时势,看他是从自身腐败起的,由里坏向外,他不稳妥了,真的,不过是借题发挥,大笔一挥,乘势物换星移去。也许不必三天,另有一番人事。但也给他面子,情人说项,好话说尽,只道协助他过关。

    过了这一关,过不了那一关。都是生死关头。

    金啸风津津地渗出冷汗,就像正有数百双凌厉的眼睛,在监视他交出帅印,他的信心,排山倒海般竟仆到史仲明前。风满楼中,尽是五色花灯乱转。

    心胆俱寒。

    他感到头顶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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